但这并不是历史叙事,而是一个经典的现代事件。一曲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中的英雄史诗,时间定格在公元73年,而锁定这个时间坐标的却是在1927年。
1927年,一位乌克兰籍的犹太移民伊扎克·拉姆丹(Yiahak Lamdan),在巴勒斯坦出版了一部英雄史诗《梅察达》,讲述或演绎了这个几近二千年前的故事。英雄史诗出版,使这个故事广为流传。自那以后,这个消失了二千年的故事,就成为犹太人抵抗运动和复国运动的象征:不屈不挠的民族气节、英勇无畏的抗战精神和不畏强暴的民族尊严,都可以在这首英雄史诗中找到自己的资源,甚至它还成了战士的进行曲,在此后的以色列建国过程所发生的系列战争中——1967年与阿拉伯人的“六日战争”;1973年与阿拉伯重启战端的“赎罪日战争”——《梅察达》如同宣战的号角,被这个新建的国家一再吹响。
号角吹响了,它唤醒沉睡了二千年的亡灵;死者复活了,列阵出队,与他们的子孙并肩战斗;大地震开巨隙,从其撕裂的巨大伤口中,幽灵如同地下焰火一样腾腾升起,抟土成型、呼风唤雨、披坚执锐,冲锋陷阵……一幅几乎不用任何解释的魔幻现实主义画面,前现代与现代的奇妙混合。而《梅察达》是这幅时空错乱场景的主题曲。
历史总是由现实构建,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
在追溯这起事件时,美国社会学家刘易斯·科瑟提出集体记忆的机制问题。为什么是梅察达,而不是别的?为什么在沉睡二千年之后能突然复苏?历史与现实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关系?科瑟的结论是:一旦犹太复国主义者决定采取决绝的姿态,奋起抵抗,“梅察达”也就变成了再合适不过的象征。由于以色列人长期生活在四面包围之中,这样的环境造就一种始终处在动员状态的感受,它与梅察达战役有着亲和性,正是这种现实与历史的亲和,导致梅察达的发现、史诗的接受与广泛传播。(参见莫里斯·哈布瓦赫《论集体记忆》,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)
看来,历史作为一种资源,与一个民族所有的资源一样,会随着动员的号角吹响而集结。祖灵复活,但不是梦魇,而是现实,这才是问题。伯林说,民族主义是人类情感的红肿发烧,是的,伤口开始发炎,鲜血渗入大地,历史复活了,历史在重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