屠燕治,南宋钱币博物馆馆长,多年来致力于钱币的收藏和研究,藏有良渚文化时期到近现代钱币6000余种,10万余枚(张)。1995年,屠燕治创建杭州南宋钱币博物馆。
他在国内首次发现太平天国时期作为虎符使用的“会钱”。2010年,在他的主持下,已消失700多年的、西湖具有世界意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、世界最早时期纸币——南宋纸币“关子”,成功实现了复原。
他办起杭州第一家民间博物馆
杭州小营巷酱园弄12号,一处藏身于清吟街的小院落。墙上挂一牌子:南宋钱币博物馆。院外熙熙攘攘,院落内,小径通向古朴的二层小楼,有些萧条。
这里原是湖州同乡会馆,成为屠燕治的南宋钱币博物馆,至今已十三年。
而屠燕治与钱币的故事,从上世纪80年代初的第一枚钱币算起,已经三十多年。
与钱币的遇见很偶然。
80年代初,贴沙河附近的工地,是屠燕治每天从杭州工人大学回家的必经之地。那天,他捡到了一枚小平钱,“元祐通宝”。如今看来,这只是枚寻常不过的小钱,但那时候,却足以引起他的好奇。
元祐是北宋哲宗的年号,彼时,正是苏东坡在杭州做通判的时期。“顿时觉得同一千多年前的北宋发生了某种联系。”
于是便开始了同古钱的接触。
当时的钱币尚属文物,禁止流通,即便是交流拓片也不能公开。去那儿找钱币?
一个门路是废品收购站。当时铜是计划材料,有农民挖到钱币,就当废铜卖到收购站。屠燕治就找些好铜,比如铜质的水龙头去和废品收购站换钱币。不过,多数都是大路货。
另一种是找船家。当时江苏来的一些船上,铜匠师傅沿河收钱币,因为铜紧缺。屠燕治就拿钱和票据:粮票、肥皂票去换。
当然也有从藏家手里买或换的。
接触钱币多了,不免需要高手指点,这时候屠燕治遇见了一个人:著名古钱币学家马定祥。后来,马定祥就成了屠燕治的先生,屠燕治走上了古钱币研究之路。
1995年,屠燕治萌生办钱币博物馆的想法。三年后,涌金池南侧,如今的西湖大道附近,这个博物馆面世。
那是杭州第一家民间博物馆。规模不大,却容纳了从商周时期到近现代三四千年的古钱币,仅南宋时期就有9个年号近6000种、9万多枚钱币。
2000年西湖大道修建,他的博物馆移址到了清吟街的湖州会馆,一过渡就是十几年。湖州会馆是处文保单位,就状况看来,并不适合用作博物馆。
因为没有固定的馆所,许多藏品在不断的移动中散失。
屠燕治已经为南宋钱币博物馆的地址奔走了很多年。
在他看来,位于凤凰山的德寿宫——南宋第一位皇帝赵构为他的“退休”生涯修建的皇宫——亦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——或许是南宋钱币博物馆最合适的安家之所。他说,如果得偿所愿,南宋钱币博物馆作为一所民间博物馆的升级转型,也将成为全国民间博物馆升级转型的一个样本。
一枚小小的钱币,记载的是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,亦记录下了屠燕治的半生。
“反清复明”天地会,用它接头
那是枚堆满字的钱币:正面书“洪武天下太平”,背面是“圣旨午人存日月明”。
“洪武”,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,又有“圣旨”二字,所以这是明朝开国后的钱币,有可能还是皇帝用过的钱币?
错了。
遇见那枚钱币时,是1982年。一位叫胡正华的老先生要把家里的一批收藏转让掉。其余都转让了,就剩下这枚钱币——胡正华觉得这枚钱币有来头,开价不菲,无人接手。
屠燕治去看了,见这钱奇特,就给马定祥寄去了一张拓片讨教。马定祥一见之下,即让小儿子马传德来看。次年冬天,马定祥又由屠燕治陪同去了胡正华家。
看了许久,马定祥自语:“真的”。又问胡正华,如果你这枚钱币我写文章发表,你同意吗?胡正华自然同意。
这枚钱币,屠燕治后来用1000块买了下来,相当于当时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。
从胡正华家出来,马定祥告诉屠燕治,这枚洪武钱,是天地会最早时期的会钱,并且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天地会钱币。
马定祥解析钱币中的文字:“洪武”是天地会奉朱元璋为正朔,直接用朱明年号;“天下太平”、“圣旨”是天地会中常用的词;“午人”两字合起来即为“朱”,“午”字出头为“牛人”,而朱元璋小时放牛出生,后来当了皇帝,忌讳谈此事,故用“午”而不用“牛”。
马定祥这样解释后,还是建议屠燕治继续去查资料,看看其中最难解的“午人存”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含义,查证后写成文章,与他联合署名也可,单独署名也可,但一定要给他过目。
这一查证,出结果竟是十年后。其间,屠燕治查阅了数百万资料。
1987年文汇报上的一篇文章,谈到古时“午”“五”相通,给了他灵感:“午人存”应该就是“五人存”,三字隐指天地会创始人起会一事的秘密。此后,他在贵县修志局发现最早的天地会史料《反清复明根苗》和英国伦敦博物院保存的天地会抄本《西鲁叙》、《西鲁叙事》、《桃李剑序》中都找到了天地会五祖起会的传说:
康熙年间,西鲁国攻入中国,少林寺和尚揭皇榜退敌,朝廷赏赐不受。后朝廷听信谗言,火烧少林寺,128个和尚仅生逃18人,途中又死去13人,最后只存5人。他们学桃园三结义的办法,拜天地,起会反清复明。“午人存日月明”的释义应是:“只要还有五个姓朱的存在,就要恢复大明王朝”——正是天地会的宗旨所在。
1992年,屠燕治在《中国钱币》杂志上发表了他的考证文章《天地会“洪武天下太平”钱的发现与查证》,在钱币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,但此时马定祥已过世一年。
考据之后,珍稀钱币会身价暴涨
所谓物以稀为贵。
而身价暴涨得更快的,是钱币被考据正名之后。
1993年,德清出土了一批钱币。当时德清一位钱币藏家出手了一枚钱币,这枚钱币转了一道手,以4000元的价格到了屠燕治手中。
这是一枚大中广五钱,面文“大中通宝”背面右“广”左“五”。
那位德清藏家后来感叹,说这辈子唯一漏掉的钱币,就是这枚。
屠燕治买入后,在《中国钱币》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大中广五钱的考证文章——这是一枚相当稀贵的元末农民起义钱。
《明太祖实录》载:辛丑(公元1361年)二月己亥,朱元璋“置宝源局,铸大中通宝钱”。甲辰(公元1364年)“命加你行省置货泉局,设大使、副使各一人”。颁大中通宝大笑五等钱使铸之。
就是说,朱元璋还在韩林儿手下的时候,就开始铸造大中通宝钱了。每下一城,朱元璋就在当地铸币,“广”即广东,“京”是南京,“浙”是浙江,“济”是山东,种类很多。但因为打下广东后旋即转移战场,因此广东的这套钱币非常稀少,广西、福建亦然。相比,浙江、河南的数量就多得多,当然也远不如两广、福建的大中通宝值钱了。
“五”是价值,按照今天的说法,相当于五角钱。
杭州几年前出现了一枚福建的大中通宝,品相平平,起初农民拿出来卖不过几百块钱,屠燕治听说,即托人去买,此时价格已经涨至几千。等中介找到钱币线索,已被下一个买家买走,转手至江苏几万元出手。后来这枚钱币现身拍场,身价已是十几二十万。
史载:1369年五月,洪武二年,朝廷置行中书省,按明初“户部和行省”铸朝廷新钱的规定,大中通宝至此停铸,改洪武通宝钱。洪武通宝钱,便是的钱了。
“洪武窖藏”中有一些稀世珍宝
故事还有后续。
2010年,西溪湿地发现上万枚古钱币,贯穿西汉到明代。当时考证,这应该是收藏界所说的“洪武窖藏”。
“洪武窖藏”的概念,正是1988年屠燕治提出的。
起源是此前不久杭州出土的大量钱币。事实上,这些钱币历年来都不时出土,并且颇有规律:有的是把钱币放在棺材里埋下去的,有的是把钱币装在陶罐中,埋在家墙角附近——并且埋的深度非常一致,一到二米之间,可见埋下去很急促。
关键在于,洪武窖藏中,涵盖了从汉代到南宋到农民起义钱币,除了朱元璋的大中通宝,还有韩林儿的龙凤通宝,徐寿辉的天启通宝,陈友谅的大义通宝,而最晚的是洪武通宝。
屠燕治由这些发现写下《洪武年间的钱币窖藏》,时空又被拉回到几百年前:朱元璋最后打下天下,当时规定历代钱币都可通用,因此窖藏中的钱币五花八门;而在洪武十六年,大明开始通行纸币,“大明宝钞”,朱元璋下令国内禁止流通铜币,规定一周内,举国必须将铜币兑换成纸钞,并严禁金、银流通,各铸钱局也不再用铜铸币。
即便明初的法令严酷,但依然架不住百姓们对原本就有价值赋予其中的钱币的信任,于是,一大批钱币被埋入地下,直到几百年后重新现身——它们中的一些,身价已经到了几十万元至百万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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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钱如何辨锈
辨锈
古钱用铜、铁、铅、锌等金属铸成,一般在常温常湿下不易生锈,但在水分、空气、泥土等物质的接触下,经过几年、几十年,甚至上百年千年后,钱的表面会生成不同的氧化物或碱性碳酸化合物,就是钱锈。辨锈,对于缺乏感性认识的初涉者来说会觉得难以掌握。这一工作,需要长期接触实物,积累经验,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规律可循。
辨色泽
假生坑锈,拿新铜泡酸放阴暗潮湿处形成,虽有松花绿,但色泽浅淡,无鲜明感;用盐卤、老醋等混合液浸泡做旧,再用胶水或松黄粘附的红绿锈,色泽不均匀,缺乏晶莹感;真的熟坑黑漆古,色泽自然,包浆滋润有柔光,水洗不掉,称“宝光”;但经烟熏火烤,再用棕老虎、绸布抛光的人为包浆,色泽呆板无滋润感,呈浮光、水洗即变,称“贼光”。
辨气味
出土不久的生坑锈,都有一种辛辣刺鼻的土花气味;而假生坑没有。熟坑与水坑的锈一般无气味;若用手摩擦,嗅出有酸、烟等异样气味的,往往是作伪所致。
辨质地
生坑硬锈质地紧密,熟坑钱上的包浆、出水钱的水锈,即便是薄薄的一层,附着力也极强,用刀刮、水煮都不能轻易去掉。而假锈质地疏松,浮在表面,即便用指甲轻轻刻划,也会出现划痕,甚至锈块剥落。但埋在土中或挂在身上若干年,结合真锈特征的高仿钱,极易使人上当。若收到假钱,不要轻易抛掉,所谓“神农尝百草”,没有一个鉴定收藏夹不是从实践中跌打滚爬过来的。将假钱与真钱放在一起比较,能更快地提高自己的辨伪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