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觉得鲁迅拿戏曲当做中国文化只说不练的一个模板来抨击。比如说我们戏曲讲假定性,讲一桌二椅,一个人就代替了千军万马。鲁迅却说中国人从来不玩真招子,连戏曲里边千军万马也就是手脚比划一下。他把这些,包括对梅兰芳的批评都归结到国民性上去了,是一个国民性的批评。但他这个靶子里,要把他看成一个作家,别当成一个艺术评论来看。我们现在这个文化,太一本正经。所以我们用这种比较傻的,道德化话语来对接鲁迅那就完了。我们现在正在用鲁迅最厌恶的方式,来演绎鲁迅,描述鲁迅。我觉得,是我们的表达有问题的,鲁迅当年要颠覆的就是我们在大学里讲述的这种话语。鲁迅在100年前就要颠覆这个东西,可是没颠覆得了,现在越来越厉害。用这个话语方法来解释鲁迅就更完了。为什么徐梵澄对鲁迅的描述,还有日本学者对鲁迅的描述,我们觉得比较有深度呢?因为他不用我们流行的,当下的语言描述鲁迅。鲁迅的语言方法,我们其实现在也没有研究明白。
好多年前,胡适就说鲁迅的文章里是有德文和日文的成分,还有六朝的东西。我有一篇文章叫《鲁迅的暗功夫》,其实就说鲁迅有一套自己的话语逻辑,这套话语逻辑和他当时那个时代完全格格不入,跟我们今天更格格不入。我们得了解鲁迅的话语方法。如果用今天这种单一化的话语来描述鲁迅,肯定就有问题。鲁迅自己是单个的人,我们也应该以单个人的状态去接受。如果团伙式的去接受鲁迅,那肯定是歪曲。
戴潍娜:我们今天的沙龙就到此结束了。胜者永远沉默,伤者才会呐喊。在鲁迅的辞典里,一直都拒绝出现像“永远”、“时势”、“彻底”这样的词汇,这可能也预示着他是个没有“有效期”的人物。鲁迅依旧时刻冒犯着我们当下的贫乏和愚蠢。今天非常感谢二位嘉宾对鲁迅精彩的打量,我也很好奇,鲁迅对这番打量会是什么样的表情。感谢各位来到我们的沙龙现场,请继续关注东方历史评论的沙龙活动。